前方出现的并不是巍峨的城墙,而是一座极品汉白玉建成的大桥。
深海中,一头深海巨兽的脑袋探出海面,发出悠远长鸣,翻身跃起的刹那,溅起巨浪砸落在大桥上,惊起飞鸟无数。
在看清那深海巨兽的身体时,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它的身体,目测竟超过十一丈(约36.7米)有余。
比楚燕亭前世所知的最长体长有三十三米的蓝鲸还要庞大!
元丰国和瀛洲国不同,虽看似都是一座岛屿。但与其说元丰国是一个岛屿,不如说它是一个被群岛呈环形围绕包围起来的一座海上建筑!
这座建筑从东起,建立起一座长长的曲型大桥,从环形群岛外围,将整个大型海上建筑贯穿。
桥头是高高扬起的兽头,不知名的巨兽张开大嘴,那便是他们靠岸的地方。
他们被驱赶着下了巨船,爬上长长的阶梯,便看清兽头的真正形貌。
那是一只乌龟脑袋,两只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应该曾经被镶嵌了两颗巨大的珠子,但那珠子被人用暴力撬走,导致眼窝下方位置缺了一块,仿佛巨兽正在无声的落泪。
元丰翻译者发现他们的目光,冷哼一声。
“神龟眼睛原本是两颗巨大的红宝石,几十年前,被贪婪的瀛洲狗逃走时给一起撬走了。”
楚燕亭瞪大眼,看着那眼窝位置,能够塞得下这个眼窝位置的红宝石,那得有多大两颗?
从桥头位置到群岛入口,桥长超过一里。
凑近了发现,这玉石材质并不是像汉白玉,而是真正的,用来建造宫殿的极品汉白玉。
表面纹路细腻,上面刻画了充满远古气息的画像,不知道是为了向来人讲述什么样的故事,还是只是为了给行人脚下防滑用。
桥上两边的栏杆上,落下无数各种说得上名,又说不上名的鸟类,有些是还没拳头大的小鸟,有些是比人还要高大的猛禽。
桥面上有无数野兽来来去去的走着,乍一看过去,竟然都看不到一个人!
凶猛的白虎像只猫儿似的,窝在栏杆边上,慵懒的舔着被海浪打湿的毛发。
比老孙家男人胳膊还粗的蟒蛇,缠绕在栏杆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一只小鸟落在蟒蛇头部,轻轻啄着翅膀上的羽毛,蟒蛇就像是没有发现似的,一动不动,没有攻击的意图。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鳄鱼,张着大嘴,趴在桥中间,有鸟儿在它口中进进出出,清理着食物残渣。
黑色的豹子,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对外来者的不屑一顾。
楚燕亭等人站在桥头,顿时停下脚步,不敢继续向前。
看着从巨船上下来的一些元丰国远传,从这些猛兽中穿过,时不时挠挠白虎的下巴,撸一把蟒蛇冰凉的鳞片,仿佛这些不是随时都能要人命的野兽,而是被圈养的小猫小狗。
这场景,可比楚小叔那一手养鱼养鸡技术要厉害上百倍!
要不是他们是临时被发现抓上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特地为他们设下的下马威。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走!”
楚燕亭咽了咽口水:“他们说,让我们赶紧走……”
见多识广的刘南山,声音也有些发虚:“那我们走?”
楚河庭戳戳孙老大的肩膀:“你们全家上,打得过这桥上的野兽不?”
孙老大瞪大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这桥上毛估估都有上百只猛兽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但能肯定的是,要是真和元丰国人起了冲突,想要从这里离开,要么爬着出去,要么……
要么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楚河庭明白了他眼中的意味,苦着脸点点头:“了解。”
几个大男人,将女人、老人和孩子围在中间,楚燕亭作为全队的半吊子翻译人员,硬着头皮跟着元丰翻译员旁边。
楚平凡看看被围在中间的女人孩子,又看看楚燕亭,想也没想,走到了楚燕亭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沉声道:“不怕,我在。”
楚燕亭转头瞥了一眼他在阳光底下堪称完美的侧颜,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那么一丁点儿。
元丰翻译员说着瀛洲语,虽然脸比较臭,但看起来是所有船员中最好说话的那个。
楚燕亭绞尽脑汁的翻着自己那贫瘠的词汇库,开始了和同样想要了解他们的元丰翻译员开始了彼此手舞足蹈的互相折磨。
“我们之前被抓到瀛洲国,听一个瀛洲兵吹牛,说元丰曾经被瀛洲灭国。但我看你们元丰国,建筑也没有被损坏多少,还有那么多人,‘灭国’这个词,应该只是谣传吧?”
原本聊着聊着刚放松了一点的元丰翻译员,顿时冷下脸。
楚燕亭忙往楚平凡身边缩了缩,眨着眼,小声用官话问道:“咋办,我好想说错话了,他会把我抓去喂蟒蛇吗?”
楚平凡:“……”
他打量了一下楚燕亭那瘦削的小身板,谨慎措词:“不会,骨头多,肉少,不好吃。”
楚燕亭:“……”
好在,元丰翻译员可能也是考虑到她骨头多、肉少,喂蟒蛇怕硌了蟒蛇的牙,因此没有跟她翻脸。沉默半晌,才半嘲讽的说道:
“五十万元丰人,那场战役过后,仅剩的元丰人拼命繁衍,加上老人和刚出生的婴儿,现如今只剩下不足一万。能传承血脉的王和大祭司都没了,国宝被毁,元丰人的传承力量一代比一代微弱,或许再过百年,元丰终将会因为力量彻底消失,而丧失在兽口之下。”
他扯扯嘴角,没看楚燕亭,却足以听出话语中的苍凉:“如果你认为这还不算灭国,或许吧。”
楚燕亭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心下难过了一瞬。以至于她没注意到,那个元丰翻译员口中的‘大祭司’一词。
忽然,她想到自家便宜老爹和小叔,忍不住再次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探jio:“那你们不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吗?力量越发削弱是既定的事实,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会真正灭族,不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呵,你以为我们不想?”
这时,同队的一个船员忍不住用瀛洲语说道:
“我们这眼睛,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被当成异类!我们的祖先,便是被当成异类,差点被活活烧死。只能流落海上,最后才找到这里定居,一点一点建立起元丰国。出了元丰国,我们不仅真的没有了自己的家,也不会有任意一国的人愿意接纳我们。”
楚燕亭想到自家小叔那乌溜溜的眼珠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眼珠:“难道,就没有改变瞳色的方法?”
闻言,那两个会瀛洲语的人均是一愣,想到什么,半晌,元丰翻译员说道:“有,但不是我们。”
楚燕亭没听懂。
她想要再次探听元丰国的消息,但那两个元丰人都不说话了。
大桥穿过一座岛屿,经过黑漆漆的长长走道,再次豁然开朗之时,他们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人与自然融合的奇异世界。
前方,竟是一座通体用汉白玉建造而成的巨型建筑,人在建筑之中,无法窥探其全貌,只能看到其中的一个小小角落。
即使进入了元丰国内部,仍旧可以发现,元丰国是被一座座汉白玉大桥支撑而起,只是有的桥太过宽广,走在其中,让人忘记了这只是一座桥。
桥下依旧是湛蓝的大海,一艘艘小船落在海面上,被海浪推着前行,看起来热闹无比。
但十艘船,或许只有两艘有人,且人数都十分稀少。
他们来不及参观这里,就被带到一栋白色房子前。
“你们暂时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元丰遍地毒虫毒蛇,就算你们中有人有一部分元丰的血脉,血脉驳杂,我们也没办法保证你们不会受到攻击。”
楚燕亭忙举手:“可是,我们身上的食物不够,你们还没说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关多久呢,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走?”
“我们会禀报将军,什么时候见你们,由将军决断。至于你们的食物……”翻译人员恶劣的扯扯嘴角,“这里遍地都是食材,有本事,就自己取。”
说完,人就离开了。
这一次,也不说把他们关起来,或者把他们绑起来。
不过也是,这元丰国,在褪.去对外人的信赖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根本就不需要有人看管。
只要元丰人不带路,他们根本没办法全须全尾的逃离元丰。
楚燕亭将那翻译员的话翻译给其他人听后,胡穗儿撇撇嘴:“刚刚还说让我们别乱跑,一问他们要吃的,又让我们自己取……”
“哗~”
浪花拍打在白色房子前的沙滩上,一只比脑袋还大的螃蟹慢悠悠的爬了上来。
“螃蟹!”
刘大姐眼睛一亮,刚说起食物,食物就自己上来了,这真的不是天堂吗?
楚燕亭听到有食物,也松了口气,跟其他一群激动的人上前几步,忽然觉得不对。
“这螃蟹……颜色怎么有点奇怪?”
仔细看去,那螃蟹并不是传统的青黑色,而是蓝紫色!
梦幻般美好的颜色,上了螃蟹的身,顿时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有这种颜色的螃蟹,该不会有毒吧?”
“快来看,这里有个池塘,是淡水,里面有鱼,应该是活水!”
这时,白色房子后传来孙有钱的惊呼声。
楚燕亭跟着跑到房子后的池塘边,果然,那池塘面积还不小,池水十分清澈,还有几位看起来不像是海鱼的鱼儿在游来游去。
楚燕亭舔舔干燥的唇:“我想洗澡!”
自从被洪水冲进海里,她被海水浇灌,被抓进地牢,被烟熏火烤,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有时候晒个太阳,脖子上和裤腿上都能晒出薄薄一层海盐来。
头发更是因为经常接触海水,没办法用水洗,头皮长了不少豆豆,痒的时候都不敢抓。
别人是生怕抓到豆豆会疼。
她是怕自己抓破豆豆没察觉,抓的头破血流吓到大家。
“你这丫头,我们在说吃的,你倒是想上洗澡了。”楚老娘拍了下她的后背。
楚燕亭嗅嗅自己的胳肢窝,立马放下,非常诚恳的对自家老娘说道:“我宁愿再饿我两天,这澡是一定要洗的!”
她一脸怜惜的看着自家的几个娃儿:“这些天,也真是辛苦他们了,天天跟我睡在一起,真怕被熏出毛病来。”
楚老娘:“……”
她偷偷张开胳膊嗅了下,很快加入了想要洗澡的行列。
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初冬,但自从上了那迷你岛屿开始,气温就没有多冷过。
后来在迷雾海上飘的那段时间,除了晚上的大雾天稍微有些凉之外,其余时候,就算没出太阳,都能感觉气温适宜。
而到了现在,楚燕亭站在元丰国内,晒着初冬的太阳,她的额头和后背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来。
再不洗澡,是真要闷臭了。
这一片区域,有很多栋这样的白色房子,但沙滩上就他们这些外来者,暂时没有见到其他元丰人。
整个元丰,除了偶尔传来动物的叫声之外,静的仿若一个无人的死城。
他们进入白色的房子里,房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扫过,房子不大,房间很多,他们将房子进行一遍大扫除后,男人们便找到水桶,从池塘里拎出一桶桶被太阳晒得微温的水,送到看起来像是洗浴房的房间。
女人们带着自家小崽子,先给小崽子们洗个澡,然后送出去给男人们带,自己这才舒舒坦坦的在里面待了大半个时辰,互相搓背,搓出一地老泥。
楚燕亭站在最边上,旁边是楚老娘隔着。
她先洗了个头,把海盐一点点洗干净,这才脱得衣服,在楚老娘的遮挡下洗干净身上。
因此,除了楚老娘,也没人看到楚燕亭屁股上原本应该还有一个刚刚愈合的伤口,现在却是只剩下那比小指甲盖还小的一个疤痕。
洗完澡,穿上湿哒哒拧干的衣服,女人们带着孩子,跑到沙滩上晒太阳。
晒头发、晒衣服。
顺便晒晒娃。
初冬的暖阳晒的人仿佛喝了果酒,微醺。
耳边偶尔传来动物懒散的叫声,吹着海风,怀中抱着打瞌睡的小崽子们轻拍。
刘大姐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偶尔海面上微小的波澜,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啊,如果梁国回不去了,其实待在这里,重新开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