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昨日的记忆,温清圣轻轻巧巧地跃窗下了楼。

按照沈渊的指引,出门左拐行了半里路,果然见到一辆马车立在路口。旁边屋顶的瓦片似有簌簌之音,温清圣心中一紧,忽见沈渊在月色中一袭白衣飘飘而下,遗世而独立宛如谪仙。

他步履沉稳,目光淡然,朝温清圣点了点头,“来了?我们上车上说吧!”

温清圣愕然,眼前之人是自己苏醒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但除了知道他叫沈渊,知道他有个心上人长得像自己,其他也是一无所知。

……

但沈渊这般风高亮节的模样,任谁也不能去猜测他会有什么怀心思。

温清圣心定,上了马车。

沈渊的马车并不算特别奢华,却格外清雅妥帖。

马车内小红炉子,燃着少许茶梗,散发着自然的茶香。

沈渊很快便将茶煮好,给温清圣倒了一杯。

温清圣尝了一口,这茶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味道。味道霸道而浓烈,跟沈渊的形象真是不搭。

思忖至此她便忍不住笑了,“用茶梗来煮茶,这不是燃萁煮豆么?沈公子真是别致。”

“温姑娘这想法也很别致,”沈渊似乎被她这一说愣住,拨弄了一下茶炉,解释道,“茶香都在茶梗中,但若要茶味足,这梗就得筛选出来,在下这般让香燃彻底,茶味更浓重。善谋者,当物尽其用啊。”

“有道理,这茶叫什么名字?”

沈渊摇摇头,“乃一粗人所制,没什么名字。”

温清圣更讶然,看沈渊的行头打扮和气度,绝非贫民所出,这般矜贵的世家子怎么会饮粗茶?

对他的身份,更是愈发好奇,不禁开口问道:“你上回说让我去‘南越’寻你,莫非你家在南越……做官的?”

一个南越人,除了经商还有什么理由会来陈国?

他待人接物十分有一套,一看就是经过了很多年的历练。

虽然经商的世家也于待人接物方面很有一套,但是却难免带了一些商贾之气,但沈渊这般出尘绝艳,一看就是自幼饱读诗书的人,虽待人接物一派祥和,却不自觉带了几分疏离。

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清高气息,所以他绝对生活在一个官宦人家。

沈渊见温清圣一直盯着自己,便移了目光过来,清浅一笑。

“在下确实在南越为官。温姑娘,是否饿了?”说罢便不知何处拿出了一叠荷花酥,“先垫垫肚子,等到了水路在下再与你细说吧!”

瞧瞧,人家就算是说这种吃喝拉撒的俗事,都这么清新脱俗!

温清圣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就着茶水慢慢吃了下去。

火炉很暖,秋风似乎也只是微凉,沈渊抄出案底下的琴,又开始弹起了梵音尽。

温清圣像是睡在了软软的床,眼皮子十分沉重,瞌睡遇到了枕头,这份安逸再也抵挡不了,就要沉睡过去。

眼前之人一袭白衣,如仙如画,他清冷出尘的相貌。

那么不实际,却仍旧很美。

温清圣的脑海里忽而浮现出了另外一个蓝衣身影。

他的面貌有些模糊,他的声音很远,温清圣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今后臣必当誓死追随殿下,殿下成魔我便随成魔,就算殿下要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会陪着殿下……”

温清圣用力去想,那蓝色的身影在她眼前蹦来跃去,可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她想得头疼,双手保住了脑。

忽然车窗外的风凉凉吹进来,叫她好受了几分,可那蓝色身影却愈发模糊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的沈渊,将一粒佛珠从香囊中取出,给她戴了上去……

直到见她安详地睡了过去,沈渊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控制一个人的心智,特别是和阿夏还有渊源的人,他也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卑鄙。

随即又想到陈国那位太子,让阿夏的亲人落到陆望舒那样的人手中,才是真的灾难吧!

为了阿夏,也为了她,无论如何都得将温清圣带去南越,决不能让陆望舒有机会接触她。

他思索片刻,便出了马车。让属下带着温清圣马不停蹄地往码头赶去。

自己却回了崇州,等,就等着陆望舒找上门来,或者是他自己找上门去。

方才隔了一个时辰,陆望舒果然来了。

沈渊从袖中抽出一柄长剑,拔剑出鞘,凝视了这雪白的锋刃一阵,看着来人冷冷地说道:“陈国太子权谋在心,谋略在怀。对心爱的女子也能这般利用彻底,本王真是甘拜下风啊。”

陆望舒气急剑来得又快又急,“你知道什么?不在南越呆着,跑我陈国来欲意何!信不信本宫回了南蛮就发兵南越?”

“在下只是为私事而来。你自己也历经过这一遭,怎么就不想想她若是回过神来,发现亲人皆因自己而死,定国侯府破灭了是什么感觉?太子殿下当初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段极为煎熬不堪回首的岁月,是她陪他走过来的。

而她接下来要面对的煎熬,却是自己造成的。7K妏敩

沈渊的话如有杀人诛心,陆望舒直接用手握住了沈渊的剑,左掌鲜血淋淋,滴滴落在泥土中也浑然不觉。

他深色的眸子如利剑,松了手,回击了一剑,拦住沈渊嘶哑着道:“那是本宫与她的事,与你何关?”

沈渊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你要是为她好,就把她交给我。她如今已经是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定然让她在南越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爱一个人,不就应该全心全意为她好么?”

沈渊嘴上说着,手中却没有闲着,又是凌厉一剑送出,陆望舒还在失神,根本没想躲。

沈渊来不及收手,陆望舒的背上划出了一个小伤口。

这伤口仿佛让他的头脑更清醒了几分,也更不清醒了几分。

“不,本宫偏不认同。爱一个人,除了和她在一起,其余任何以成全为目的的放手都没有意义。所以本宫就是把她捆了囚在身边,困一辈子也不要放走她。”

【作者题外话】:爱一个人,就是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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