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圣看着马上就要上楼巡察的顾南风,下意识缩了回去。

贺太傅的孙子,贺明远在倚红楼杀人了。

死者,是户部尚书卢凯之子卢文旭。

缉拿凶手的,是贺太傅学生顾南风。

若非要再加一个。

嗯,我温清圣这个定国侯小侯爷算人证。自己下午跟二皇子争美人,这事就不算事了。

红姨装作不认识贺明远,就是让他赶快跑啊。当朝太傅,明显比户部尚书更难搞。

涉案人员都是建康城举足轻重的存在,这样的消息一出,肯定足矣让整个建康沸腾个把月!

红姨回过神来,也才发现一急失了理智。原本只要留住所有人,一切交给衙门大理寺,自己做生意的有什么错?

但为时已晚,何明远让自己的侍从,拦了追过来的人一把,在房中制造动乱绊住了顾南风。

他也没有傻到家,杀了人自然不敢回太傅府,只溜到了自家的一个小农庄中躲了起来。

等顾南风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他只能去了太傅府。

闹了这么一出,温清圣已经全无胃口。看大厅已经安静了下来,便也起身告别。

谁也没注意到的是,原本在死者卢文旭身旁的女子,已经不知何时悄悄退出了众人视野。

来到一座暗阁中,有节奏地连续轻敲了下门。

门咯吱开了,她进门又合上。

如果温清圣晚几步走,看到了也许会大吃一惊,阁中之人正是陆望舒。

他见女子进来,淡淡挑了挑眉:“妥了?”

女子名为夜莺,眉如远山青黛,眼尾轻挑含情。

只见她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把与方才杀了卢文旭的凶器,一模一样的金剑。

“这贺明远对这金剑宝贝得很,差点没换成。”

陆望舒“嗯”了一声,又说道:“大理寺肯定会召你去做人证的,这个孙子是贺恺之最喜欢的,只怕贺家人肯定会找人,让你改口供。”

“属下死也不会改!他要是该逼我,我就留血书,撞死在牢里!”

贺恺之在外名声干净得很,实际上腌臜事不知干了多少。

青楼女子落他手里,就没一个能得完整一身皮的。

因为他出手大方又身份贵重,红姨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卢文旭也不是个东西,卢尚书府隔三差五病死的丫鬟,死相惨状,一把火焚了便没人再提起。

贫民女子的性命,在这些富家子弟眼中就贱如草芥。

这一对狐朋狗友,一同下地狱也不会太寂寞了。

陆望舒摇摇头伸手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可本宫并不希望你做这样的牺牲,因为本宫还需要你在倚红楼继续办事。这里面有一颗假死药,可以闭气十二时辰。非不得已,勿用!”

“对了,最需要防的人不是大理寺那些饭桶,也不是贺恺之。是顾南风,他心思缜密,真相与公道在他心中是第一位。”

夜莺点了点头,又悄然回了自己房中。

处理完一切,这倚红楼还听得到这模糊却戚怨入骨的哭泣。

陆望舒想去截温清圣,才发现温清圣已经离开,思忖着定国侯府的墙也不知高不高。

温清圣一边走一边叹气,才发现哪里不对。

大陈国耿直温润,貌美忠良的高岭之花顾南风,怎么恰好也到了青楼来?

自己没带他来啊,这个巧合,太过了!

正当她还在神游之际,忽然听得一声喊叫:“二弟!”

温清茗只身带了两个随从打着灯笼,火急火燎地来找她。

“兄长,可是出了什么事?”

温清茗过来拽着温清圣的衣袖,拉住她就往府中跑。

“母亲从午后开始,不知为何忽然沉睡不醒!”

自己离家一年,回来就顾着花天酒地,连母亲病了都不知,温清圣心中也忍住不想扇自己巴掌。

“到底怎么回事?府医呢?父亲呢?”

“母亲中午精神不太好,听女使说没吃多少就睡下了。直至午饭也不见母亲起床,女使去唤才发现唤不醒。不知出了何事,宫中有事召你,你不在替你进宫了!”

温清圣心中一动,知道肯定是因为贺恺之孙子杀人之事。

匆匆赶到府中,清辉院几个下人掌着等,府医还在却说不出任何所以然。

“夫人脉象平和,似乎只是睡着了。”

不止是睡着了,好像还睡得很香,在睡梦中带了浅浅的微笑。

温清圣从未见过那样的母亲,笑得像风中的水莲花,就像遇见了最美好的事,那样幸福安祥。

温清茗不满地说道:“不可能无缘无故睡那么久的,更不可能唤不醒!她已经两餐没吃了,肯定也应该觉得饥饿,醒过来才是。”

府医为难地看了看温清圣,额头也冒出了汗,提起药箱就走。

“夫人的症状,小老头我确实没有见过,建议小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温清圣摸了一下定国侯夫人的额头,明显已经发烧,可是脉象无异,她面色竟如此轻松平和。

她从囊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温清茗:“这是怀安郡王爷给的令牌,麻烦兄长,去将柳潇请过来!”

“谁也不准去!”

温逐流一进清辉院,直接伸手去夺温清茗手中的令牌!

温清圣却眼明手快,又将令牌夺了回来!

温清茗大吃一惊,不解:“父亲,你!”

“父亲就打算这样看着母亲死吗!”温清圣倏尔怒道,“我以为父亲只是责怪母亲当年误杀了人,没想到父亲居然真可以枉顾母亲的性命!”

“你知道什么!她死了我自然会随她而去!倒是你,你要怎么收场……清茗,你下去等父亲吧!”

温逐流面如死色,无力地朝温清茗挥了挥手。

“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母亲病了?如果我晚几天回来,是不是就见不到母亲了?”

温清圣说着,说着就留下了不争气的眼泪。.七

“母亲当年是做错了事,她这一辈子都在受罚!这个孽到底是谁造的,我们一家为何会这样,父亲不清楚吗!”

面对女儿的指责,温逐流无话可说,是他,柳絮也是为他挡刀死的!这个家中,一直错的那个人就是他。

“清圣,我与你娘,怕是过了今夜,就不能护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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