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勋的故事在这里曳然而止,他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甜蜜美好的表情,就好像曾经的一切他都看过一般,草原木马,见沙漠广袤,逍遥自在。
“然后呢阿父然后怎么样呢”看着父亲对着皑皑白雪悠然出神,而只听到一半的荒火按捺不住地问道。
“事隔多年以后,李瓘之女及国臣重卿们经过百般奔走、上书,李瓘一案终于在去年得以昭雪,下诏追谥李瓘成公,只是李恒看淡了官场,仅是要回了李家老宅罢了。”
“那就是说,这本来就是个美满的结局了。燎原也自由了”荒火几乎是肯定地说道。
这样的回答,一时间让窦勋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起先有些恍惚,嘴唇微动,似要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地给忍了下来,“没什么然后我也不知道了。”窦勋低头狡邪地一笑,若有深意地看了看身边的荒火道,“你是小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明白了也不好”
“切”见父亲又是这般敷衍自己,荒火心中一气,白了眼窦勋,道。
“世人总有好生之德,即使是燎原、阎君亦或者陛下也有动容之时”见女儿渐渐听不下去,窦勋便赶紧言归正传,正色说道。
“好了好了啊,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无非就是项将军的家人也是可怜,不该受得这份罪吗你无非就是想叫我在陛下那里说些好话,用得着拐弯抹角的讲故事吗”还刚听了个开头,荒火便猜出窦勋接下来的用意,心想着为了让自己说些好话,窦勋不得不这般劳师动众地跟自己讲了这么长串的故事,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心底下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马上飞到华阴宫,逼迫老皇帝答应自己。
“你觉得你行”窦勋怀疑地望着身边早已站起身来的女儿,用一种鄙夷的口气说道,显然很看轻了荒火。
这不禁让荒火有些恼火,她愤恨地狠打了一下窦勋,指着窦勋的脑瓜子信誓旦旦地说道:“你等着,现在就去说你等我消息”说罢便扬长而去。
雪,又停了,项府里里外外在这长大雪过后彻底的清空了,空荡荡的大屋里更加显得冷冷清清的,原先老人的长谈,妇人的欢笑,小孩的嬉闹都在转瞬间化为乌有,只有老树上的乌鸦仍是不知情的呱呱乱叫着。他们躲过了满门抄斩,留得性命,却逃不过阎君的地狱之手,流放无非是堵住世人百姓的仁慈的象征,在这样的专制的皇权之下,居功自傲、朋党之争、犯上作乱,永远是帝王忌惮的心腹大患。
此时的押解主队早已出了城门,接下来的路更是危机重重,到了外郭,便早有阎君的杀手集结等待着了,只要一到了荒郊野岭,趁着月黑风高,那些埋伏好的魔鬼变回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了他们的性命。
天渐渐地暗了,流放的队伍出了城郭,穿过了岐山山脚,慢慢长的队伍渐行渐远,越拖越长
“快,快走”天色已暗,领队的士兵见那老弱病残的队伍竟连岐山也没有挪出去,心中颇有些焦急,他是这个行道上的老人,这样的黑夜,这样的深山老林,便是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十六年前,谋反的太子一家流放至此,一夜之间消失无踪,神不知鬼不觉地犹如消失了一般。八年前,王司马的家眷途经此处,一夜过后便是血流成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的情景,这样深夜,何尝不是这般的熟悉,甚至是树荫后的影子,风过后轻微的呼吸,像他这样的老兵也能感觉得到,触摸得了。
“军爷,醒醒好,让我们休息休息,实在是走不动了。”那重臣的家眷通常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平常生活得滋润,这般大灾大难地,一时间当然是承受不了了。
“不走,不走就等死吧。”领队的淬了一口,暗骂他们不知深浅,可转念一向,这是一群被阎王爷盯上的人,就算躲得过初一,也逃不了十五,无非就是多活几天的问题,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呢。
“也罢也罢,死的也不是我,瞎操心什么呢。”领队的心里想着,便随意地坐了下来打盹。
过了不久,夜已经深了,士兵的火把渐渐的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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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深林之中,夜枭的哀嚎伴随着沉睡的呼吸声,这样宁静沉睡的夜晚,很适合杀人。
一阵微风吹来,森林中树影横斜,紧接着一个个黑影如幽灵般晃悠到了项家人跟前,紧按短刀,便是等待领头人一声令下,便挥剑而落,霎时间便能血流成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岐山的上空突然回荡着犹然的声响,辽远悠长,就像是山谷的齐鸣,宛若数部乐器合奏,震彻回响。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醒了,再无睡意。
“什么声音”
“大概是村里打更的,睡吧睡吧。”
“哪有打更的这么大声响的。”
“管那许多,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浑不在意此时已经暗暗退居深处的死亡的幽灵,他们见杀人不成,最终离去,集结在荒野的深处,而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随性地走了过来,便是全身连个像样的武器也是没有,然而他却坦然地来到了荒野的中间,环视了躲在黑暗中的杀人,谈定地说道:
“别藏着了,出来罢”
月光照在了他忽明忽暗的脸上,那面容却是如此的熟悉,却是早晨那个躲在暗处的窦勋不是
“够了,燎原,今日又是你坏我等好事”领头人鬼头鲨恨恨地说道,他是阎君心提携的心腹,自是知道燎原的底细,自知斗他不过,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你们这群人,早晨埋伏在项家,难道还认不出我来”燎原轻松的一笑,道,“即然知道我在附近,接下来我想做些什么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
“你还想干涉”其实冥教的早知道燎原定会搞鬼,故而这次阎君派的可是新人,就像鬼头鲨这般,从来没有和燎原有什么交集,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不会让燎原几分。
“倒不是干涉,只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杀。”燎原话里有话地说道。
“你妈的凭什么”鬼头鲨颇有些怒了。
“最终陛下还是会赦免他们,所以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杀人。”燎原自信地一笑,道。
“你算老几凭什么听你的”鬼头鲨愤怒地亮出了兵刃,可还没等刀刃出鞘,身后呼地是冷风刮过,他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硬是将刀按了回去,还没等鬼头鲨明白过来,燎原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便是半分也脱离不得,霎时间,鬼头鲨怕了,那就是南华数一数二的杀手,仅仅只是谈笑间便能呼风唤雨,杀人无形。
鬼头鲨心中一凉,本以为自己活不过当下,却见燎原百无聊赖地一笑,习惯性地伸出了双手,道:“你若是不信,绑我回去便知分晓。”
“呵呵回去”鬼头鲨觉得眼前的人是不是疯了,心慈手软,阻碍杀人这是大罪,回去了定是上刀山下油锅入十八层地狱的,这一通惩罚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武功肯定是废了,然而眼前的燎原却显得这般自在,早听说阎君对他另眼相看,是冥教中为数不多的能见阎君真容的人,可不管人家再怎么疼爱,也不能坏了规矩。
“难道,他燎原连死都不怕吗”鬼头鲨迟疑了。
“不就是下个地狱么。”燎原显然是看出了鬼头鲨的顾虑,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嚣张的笑容“记得我八岁的时候,阎君看出了我的资质,便把我扔在了那里,我每晚睡在寒冰床之上,下面是烈火的焚烧,每晚若是运功抵抗,便是都得烧掉一层皮,哪里没了都得运功让他自己长出来,那种痛,你是想象不到的。”
可是最终我还是挨过来了,起先很痛苦,后来也就习惯了,时常皮痒了还得到油锅里泡泡这才过瘾。”
燎原顿了顿,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些年,从那里活生生出来的,便只有我燎原一人,小子啊,你还是太嫩了。”